【出彩人生】我的汽车梦
导读: 玉米地里的大嫂俗语有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然而,“早年种树,晚年乘凉”却是新中国赐给“一汽”劳动者的一份福气。自1996年9月退休后,能够天天在早年参与修建的共青园石板上遛弯,说明那些早年开做的梦,晚年…
玉米地里的大嫂俗语有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然而,“早年种树,晚年乘凉”却是新中国赐给“一汽”劳动者的一份福气。
自1996年9月退休后,能够天天在早年参与修建的共青园石板上遛弯,说明那些早年开做的梦,晚年时分逐步地圆上了!
是的,在汽车城里,作为一名汽车工人,前后花了60年的时间,圆了一个大大的“汽车梦”,这一梦就是整整60年!
记得1953年7月(一汽奠基建设的月份),17岁的我,刚从上海正心小学高小毕业,忙着赶考洋泾中学分校。那时,已经懂事了。小哥在浦西一家国营工厂里做厨工。一天全家吃晚饭时,他神秘地讲起了中国要建第一汽车厂的故事,说毛还亲自号召全国支援“一汽”。当时,全家人像听“古器”一样,听他白话。从此,一汽的故事便成为自己最爱听的事情。那时,我的家就在浦东洋泾浜东侧第一条支流与大江之间,过了小河不远,就是唯一的浦东大道。那大道上有一趟公共汽车,后端搂抱一个大铁炉子,是用来发生煤气的;车顶上背着一个全覆盖的黑色橡皮囊,是用来存储煤气的;那个车学名叫煤气发生气公共汽车。因为刚解放才不几年,都是帝国主义搞造成的。我们既不能造汽车,也不能出石油。这种煤气汽车还是当时我们国家一批极聪明的专家想出来的。后来进厂才知道,那就是“汽研”的张德庆及其同事们的早期杰作。那时,因为小哥的原因,经常能听到关于一汽的消息;有时,中学老师的形势报告也常常提到汽车厂的事情,特别是电影正片前头的那个“新闻”插片里,也常有来自一汽的报道,包括梁思成那个大屋顶的特写镜头,十分引发奇妙的神往。后来,在铸模厂房盖起来的时候,小哥就从上海调到铸钢工部上班了。于是,从家书中来自汽车厂的消息就更具体了。印象里头觉得,建设第一汽车制造厂是新中国的一个梦,连居民区的变电间都是蓝瓦红墙大飞檐的,一定是个很花钱的工程。对于正在学文化的自己来说,这也是一段梦,当时是对第一汽车制造厂的神往之梦,想念之梦,一句话,属于“思车梦”。
1956年7月中旬,正是工厂出车的日子,自己从上海出发投奔一汽,到7月26日,就正式开始了自己追求一生的“造车梦”的劳动生活。当时,在锻造车间的机修站里跟汤师傅做学徒。用三个月时间完成了三年的铣工学业。开始,自己是这样参加造汽车的。解放卡车上,所有的锻件都是由我们锻造车间硬碰硬锻打出来的,那些模锻锤、平锻锤、锤、夹板锤及其相关设备的换、修零配件,都是由我们的机修站加工制造的,而我这个铣工的具体任务,就是完成其中的立铣部分。在现代大型企业里,当时,这就是正经八百的造汽车了。开始是造卡车老解放,成年到辈地造,源源不断地支援全国各地的建设,还写信骄傲地告诉母校,报告自己当上了新中国第一代汽车工人,让母校也跟着沾点荣光。后来,又赶上了,在参加了造 “东风”小轿车后,又赶上了造“红旗”。在“乘东风,展红旗,造出百两轿车去见毛的热潮后,还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那时,我和大家一样,抖擞,干劲冲天,战严寒、斗酷暑。再后来,又赶上了141卡车的换型和创造“一汽”跨进轿车时代的第二次创业。其间,听过来自南方弄堂小厂的取经报告,去观摩过技术,也加过班,熬过夜,着过急,流过汗,甚至还挨过饿,流过泪。总之,“造车梦”这一段,一做就做到退休。
大梦的中间还插了一段“唱车梦”的插曲,就是学习写诗,用诗歌来歌唱汽车厂,歌唱造车人。没想到,这个“唱车梦”,进入角色比“造车梦”难多了,“造车梦”三个月就出徒了,诗歌这个东西,无影无踪,难以捕捉,点灯熬油花了一年多时间,才算真正学会了写诗。当然,进去难也就用得多,见到什么新鲜事儿,都想好好歌唱一番,先后歌唱过解放车、越野车、红旗车,歌唱过的造车人有铁匠、翻砂匠、铜匠、白铁匠、漆匠,还有装车工、铆钉工、加油工、天车工和铁工等等,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分社还给出了一本诗集叫《红色的铆钉》,于是,就把“一汽”人的劳动、生活、思想、情操,唱到了祖国的,让全中国的人民大众,都能及时欣赏到我们新中国“解放”与“红旗”的风采。
那是1983年的1月6日,党委徐元存正在74栋3楼会议室里做全委扩大会议的年度主旨报告。我和调研室的刘科长正在301房间里补觉。那时已经好几年了,按照传统的卖车模式,工厂生产的汽车已经卖不动了,企业眼看着在资金危机中苦苦地挣扎。老干部们被撒到全国去推销汽车,他们看到的大多是一片穷相,回来在常委会上汇报时,说到伤心处竟然老泪纵横。当时 我们汽车厂的这个卖车之,到底该怎么走,弄得我们这些搞调研的,怎么苦思冥想也弄不出一个道道来。老是个善做思想工作的人,在讲到销售困难形势一面时,他突然话锋一转,念起了一封刚刚收到的农民来信。那封信是安徽省六安县沛东人民西店生产大队以鲍传友为首的六户社员写的求购信,这件事有力地说明了汽车卖不动,是一时的,真正的好形势就在广大农民那里。信的落款时间是1982年12月23日,距离大会还不到10天。老在会议的间隙里,来到301房间看我俩睡醒了没有,顺便想听听我们对那封农民来信的意见。我们隐隐地感到这封信的历史意义,于是就跟表露了一个想法,就是对这封信,最好别停留在教材上,应该付诸行动。之后,在下午的小结会上通报说,汽车厂已经派出正在外地的秦副厂长,让他从周转库里提车,用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的阵势,给那6位农民把大“解放”送上门去。这件事,直接把车子卖给个体农民,在我们汽车厂的历史上是第一次,也是新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后来全国和一汽的那股私家车大潮,就是从这件小事情上开始的。从此,把我们“一汽”送进了一个飞翔的时代!
1996年9与17日,刚满60岁的我,正式退休开始做“钻家”,原来以为自己的“汽车梦”算是做到头了,没曾想,此时此刻儿子已经长大,从大学汽车系毕业,上班后紧接着就结婚了,小两口一商量就买了一辆叫“高尔夫”的新轿车,几乎每到清明前后,选个消停的日子,拉着我们老两口子,直奔市郊的息园,给安葬在异乡异土的父母扫墓。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做了“有车族”,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因为膝下有儿女四人,其中的三家都有私家车了,自然属于这些有车族的“老爷子”了。
啊,当上新中国第一代汽车工人的我,从“思车梦”做起,经过“造车梦”、“唱车梦”、“卖车梦”,最后竟然一直做到“买车梦”,前前后后60年时间,把一个个人的“汽车梦”圆成了一个大梦:新中国有了名副其实的国产车及其产业,我这个造车人也有了名副其实的私家车与小康生活,真是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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